鹿和牛

鹿和牛《鹿与牛》中的镜头语言分集剧情

　　难以想象，一部竹偶动画还能在镜头语言上大做文章，全片不时出现的远景虚化、剪辑营造紧张情绪的蒙太奇手法、以及（最困难的）特写镜头，无一不彰显出主创人员的功力。我想在这里以第二次喝水镜头为例，说明这部竹偶动画的镜头语言是多么成功。而这一情节也是全片故事的转折点。第二次喝水情节以5分5秒出现水开始，6分15秒鹿和牛角抵角对峙时结束。1分10秒的放映时间内出现了14个镜头（有一些画面的连接不确定是两个镜头的切接还是一个镜头内部的猛摇，所以这个数字较模糊），并响起了三种类型的背景音乐，比较清晰地展现了鹿和牛是如何从朋友变为敌人的。一开始是地上一滩倒映出远景竹子的水（这里也可以看出做得有多么细致）的镜头，而此时的背景音乐还是刚刚两位伙伴合力赶走狮子的欢快音乐的延续。接着鹿和牛出现在镜头中，镜头后拉，鹿开始低头喝水；同时背景音乐发生了变化——由欢快变为了平稳、暧昧的调子，令人有些捉摸不透。接下来在第三个镜头出现了冲突的苗头——牛开始低头并趴在地上大口喝水。第四个镜头从鹿低头准备喝水开始，岂料水突然急剧减少导致鹿没喝着！鹿抬头望了望牛（我理解为它的第一次不满），低下头准备喝水，谁知因为水的迅速减少又没喝着！接下来镜头向右摇对准牛，牛正在迅速喝水。当观众顺着鹿的目光望向牛时，应该能意识到鹿的不满情绪在扩大。第五个镜头开始，不满加剧了！鹿第三次尝试喝水而不得后，全片第一次抬蹄对牛表示了抗议。这时我们观众心里也预感到一场冲突难以避免了。当镜头猛摇到还在不停喝水的牛时，观众这一猜想得以印证。第六个镜头是冲突的前奏——鹿第四次喝水而不得时，牛居然喝完畅快地起立舒展身子！任何人都会被这一幕激怒。果然，镜头切回到鹿时，它开始对牛展开攻击了，冲突经过有序的铺展终于发生了！与此同时，平稳的背景音乐也摇身一变，充满了争斗时的紧张感。接下来四个镜头导演分别从左、右、上空、后方四个角度呈现鹿和牛对峙的状态；在快节奏音乐的烘托中，第十一个镜头后一部分出现了之前被赶跑的凶猛的狮子！这个时候，我作为观众开始预测到不妙的结局并感到担忧。接下来两个镜头分别聚焦于停止攻击的鹿和虎视眈眈的狮子——在如此危险而两位主角尚且不知的境地下，观众可能会对鹿的主动和解松一口气，期待鹿和牛能再度合力击溃狮子；与此同时快节奏、引人紧张的背景音乐也回复到平稳而暧昧的调子。岂料！冲突再度爆发了，而且比第一次更为激烈，甚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鹿低头第五次喝不到水；它转了转头（隐含极大地不满）后低头第六次尝试喝水，依旧失败；鹿向前移动身子第七次低头尝试喝水，再度失败；牛已经把一大摊水几乎喝完了！此刻，伴随着背景音乐的又一次快节奏的转变，鹿忍无可忍，直接冲到牛身前，与其角抵角对峙起来……这时我已经知道，两位主角的友谊、乃至生命，都不可避免得要完结了！就这么一段1分10秒的情节，居然能通过镜头的运用和配乐的转换这么生动地展现鹿和牛如何对彼此不满——产生冲突——和解——再度冲突的全过程，而且伴随着狮子的出场，这一过程本身更增加了紧张感，观众也随着气氛的变化产生多种情感的变化。虽然很多人说最后一幕两个动物头的画面让人产生了最为剧烈的情感波动，但如果我们撇开最后一个镜头而认真感受这一段“喝水”的情节，那么我们也能从这一段有条不紊、步步深入而又充满紧张感的视听语言中，预测到最后一幕的残忍。除了这个“第二次喝水”的情节，影片其他地方也能体现导演优质的镜头语言，尤其是竹偶身上令人惊叹的特写镜头，让我们不能不佩服场景布置者的细致和无处不在的灵感。只是很可惜，创造了这么多镜头、叙事双重保障优质影片的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如今让人难以直视了！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希望精雕细琢、不断创新的电影制作人员们，不要被彻底同化、彻底麻痹了才好。